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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大唐盛世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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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過之後,蕭明晟坐在楊老夫人身邊, 將他這一次上門時特意準備的禮物送給諸人。

蕭明晟上門的時候拎著個大包裹, 份量不輕, 雖然知道這是上門禮物,但楊老夫人和賀蘭一家都沒想到是那麽貴重的禮物。

蕭明晟送給楊老夫人的是一個紫檀木手杖, 做工精巧,價值連城。送給武順和賀蘭敏月的禮物是玉鐲,一白一翠, 皆不是凡品。而賀蘭敏之, 蕭明晟準備的是一把匕首, 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價值到了, 心意也到了。

楊老夫人到底沒能如願將蕭明晟留到晚膳的時候, 她之前那麽說, 主要是為了等武順和賀蘭敏月歸家, 然後跟蕭明晟演這麽一出戲而已。縱是親如母女,與蕭明晟合謀的事情, 楊老夫人也不準備告訴給武順。

賀蘭敏之肩負著家人的期望, 出門送蕭明晟離開。

蕭明晟牽著馬, 兩人沿著街邊走著, 過往行人匆匆, 兩邊小販吆喝聲不絕於耳。

賀蘭敏之抄著手,他斜了蕭明晟一眼,道:“說了老半天, 你到底也沒說你是哪家的。”

外祖母明顯是知情的,娘親有幾次想問都被外祖母給攔了話,也不知他這明晟表弟的家裏是多覆雜,都到這份上還語焉不詳的。

“唉……”蕭明晟輕嘆一口氣,道:“家裏人多,麻煩事兒也多。”

賀蘭敏之不知想到了什麽,也跟著嘆了口氣。

“好了,不必說我。”蕭明晟站定,認真地看向賀蘭敏之,道:“敏之,以你之才學,春闈不第的可能性太低。但我還是要問一句。”頓了一下,“你是真的想要參軍嗎?”

賀蘭敏之看著近在咫尺的蕭明晟,心頭微跳,道:“你什麽意思?”

蕭明晟微微抿唇,他現在有一個漸漸成型的念頭正蠢蠢欲動地勾引著他,可以加賀蘭敏之一個。說實話,無論是作為李弘的第一世,還是第二世安於萬花谷的那段時期裏,即使蕭明晟的武功日漸高深,他也沒有想到,其實他骨子裏有一種會被戰火激發出來的血性。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溫文爾雅那一款的郎君來著。

“你自己得先考慮好了。”蕭明晟強調道,“上戰場不是過家家,這是要命的。”

賀蘭敏之張了張嘴,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蕭明晟直接將話頭截了,繼續道:“四月,待到四月中旬,你若還想參軍,我便幫你,你我一道。”

“你?”賀蘭敏之終於開口,他上下掃視著蕭明晟,都還沒有加冠,居然敢提上戰場?他剛想出言懟蕭明晟兩句,賀蘭敏之陡然想起自己武藝尚不及蕭明晟,就默默地閉上了嘴,但他還是倔強地哼了一聲。

蕭明晟勾了勾唇角,翻身上馬,道:“好了,敏之郎君,不必送了,我回去了。”

說著,蕭明晟擺了擺手,自顧自地騎馬去了。徒留賀蘭敏之站在原地,他看著蕭明晟遠去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誰送你”,卻是慢慢舒展了眉眼。

不管怎麽說,有人並不一味否定他的選擇,還站在了他同一陣營裏。雖然說出來的話有些氣人,但賀蘭敏之其實挺高興的。

文安-邦武定國,文武之間其實並沒有高低之分,只是,自小就拘在書院讀書,即使再懂事,賀蘭敏之也不免會對征戰沙場抱有一絲渴望。

尤其在聽聞邊境時有蠻夷為患,西域不安穩,吐蕃龜茲沒一個好相與;北方突厥時有進犯;遼東還有高句麗為禍一方,將士尚可上戰場殺敵衛國,而文人……賀蘭敏之所見文人,多是那等紙上談兵誇誇其談之輩。看似什麽都懂,實際就是會說。見得多了,賀蘭敏之自不屑與之為伍。

更別提文人相輕,有些文人為了排除異己使出來的那點小手段,賀蘭敏之更覺沒眼看,實在低劣。

可能等他真上戰場之時便生出類似葉公好龍的情緒來,但現在,哪怕一次也好,他真的不想遺憾終生。

第二日放榜,賀蘭敏之果然中了進士,名次還不低。

按照常規流程,只要通過吏部選試——容貌端正,談吐得體,書法尚可,能批閱公文——新科進士便可得一官半職,雖然只是八-九品的小官,但仕途由此而起。

尤其現在朝中高官被皇帝發作了一通,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朝中正是用人之際。

科舉推行迄今已有數十年,新科進士內部卻自發形成了幾個文人習慣。比如春闈後聚資舉辦杏園探花宴,縱馬游遍長安名園,宴後游覽慈恩寺,在大雁塔下題詩留念。

但今年不同!

今年進士科放榜的同時,也宣布了一件大事——殿試。

新科進士名列前百者,將於四月初一入太極宮覲見,當今聖上將親自殿前試人。如今進士科錄取的這三百名進士,後兩百名賜同進士出身,前百名賜進士出身。

殿試中,擇取前三名賜進士及第,頭名為狀元,第二為榜眼,第三為探花。

眾皆嘩然。

得見天顏,這是天大的造化與福分。由聖上親自試人,這是莫大的榮耀。若能借此給聖上留下些許印象,日後官途不可限量。

就在一眾進士為殿試消息所狂喜的時候的,甘露殿中,李治看著執筆飛快批閱奏章的蕭明晟,道:“弘兒,你確定嗎?”

蕭明晟停下筆,道:“當然確定。”蕭明晟的神情嚴肅,一字一句,“母親為後,澤蔭親族,本是慣例。但男兒在世,合該建功立業,為妻兒掙一番前途。兩位舅舅大好男兒,想要升官加爵,自當努力奮進。”

“先外祖父當年追隨高祖起事,舍生忘死才掙得國公之位。到了舅舅這裏,憑母親封後得爵位,豈不是落了下成。”

蕭明晟振振有詞,說得理直氣壯。

李治想起之前派去為媚娘新名入族譜時,屬下回稟那武元慶和武元爽的作態,也有些反感。

好在弘兒母族那邊也不是沒一個成才的都沒有。媚娘的姊妹武順有一子賀蘭敏之,今年錄取的新科進士名冊中,賀蘭敏之這個名字赫然在列,還會參加這一次殿試。

這進士錄取名次,是本次以禮部官員為首的考官們仔細批閱商議,最終定下的,在拿到名冊之前,李治自己都不知道裏面會有哪些名字。而弘兒與賀蘭家的關系尚未為外人所知,賀蘭敏之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家道中落的普通舉子而已,能位列名冊,可見他是有真才實學的。

待得殿試時,他親自試人。若是這賀蘭敏之的才學不錯,給個狀元位置也未嘗不可。弘兒不喜親近之人走捷徑登天,可若是這人有通天之能,只送他一陣青雲,也不算……

“阿耶。”蕭明晟將案上奏折“啪”地一下合上,一雙鳳眸異常嚴肅地看向李治,道:“賀蘭敏之的才學我有數,固然是上佳,但沒到狀元之才的地步。他素來倔強,不是他的東西,他不會要的。”

李治楞了一下,旋即意識到自己剛才不小心念叨出聲了,頓時有些訕訕,道:“批你的奏折,這事兒,阿耶有數。”

話是這麽說,但李治心中卻將閉著眼睛點賀蘭敏之狀元的事情扔到了一邊。兒子不同意,那就算了。

雖然兒子不願他加恩母族的男丁,但他還是太年輕,一些表面功夫還是得做的。

媚娘的母親、阿姊還有死去多年的妹妹,可以敕封誥命夫人,應國公武士彟加爵。至於媚娘那兩個兄弟,還是稍微給個末等爵位吧,但實權必須全擼了。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說幹就幹,在蕭明晟手腳麻利地批完奏折後,李治“毫不留情”地將蕭明晟趕出甘露殿,下詔命上官儀入宮。

需要起筆的詔書有點多,雖然不是很急,但提前讓上官儀打好底稿還是很必要的。

被用過就丟的蕭明晟聳了聳肩,準備回臨照殿,但轉念一想,會試放榜,賀蘭敏之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既已是確定了殿試面聖的進士,不知賀蘭敏之從軍的想法有沒有改變,索性現在無事,比如出宮看看他好了。

蕭明晟也是個行動派,在李治詔令的上官儀還沒有入宮的時候,蕭明晟拎上一壇禦酒,施施然地出了宮,騎馬向著永和坊的楊家別苑而去。

楊府別苑,此番獲得覲見天顏資格的賀蘭敏之得到了長安弘農楊氏族長親派來的族人祝賀,不時便有人上門恭喜,喜得武順眉開眼笑,打賞的銀錢如流水般送出。

放在平時,這麽花錢還會有些肉痛。但今日武順高興,給錢的時候格外爽快。

賀蘭敏之見過了弘農楊氏派來的人之後就躲了懶,恭維話聽多了,他只覺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那等諂媚言語,他們說了不覺怎樣,賀蘭敏之聽了反倒覺得牙酸。

索性半月後有殿試,這一場殿試的重要程度不亞於春闈三場考試,賀蘭敏之用溫書備考做借口,將打賞的事情交給母親,自己則躲到了楊府別苑的後院。

賀蘭敏月這會兒也不在家,賀蘭敏之高中,賀蘭敏月心中歡喜,遂帶人去了慈恩寺還願,這會兒還沒從慈恩寺歸家。

比起前院的熱鬧,後院清凈,卻也能遠遠地聽到前院此起彼伏的恭賀聲和鞭炮聲。

一朝及第如魚躍龍門,哪怕初始只是八-九品的小官,卻也讓人歆羨。

賀蘭敏之微微恍神,前百進士入太極宮殿試,後二百進士繼續參加吏部選試,想來殿試之後便會直接賜官。他若得了一官半職,該如何從軍呢?一個弄不好便是牽連家族的罪過,賀蘭敏之固然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但他更想要母親和敏月過得好。

就在賀蘭敏之心生猶疑的時候,卻聽到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響起:“我當是何家郎君,大好的日子卻躲在此處偷閑。”

賀蘭敏之一楞,霍地轉頭看去。他自己都不曾註意,在此刻他眼眸明亮,充滿了喜悅。

只是,賀蘭敏之這一看,先是驚訝,旋即便是無奈。

只見楊府後院高墻之上,紫服玉帶的貴公子斜坐在墻頭,一腿垂下,一腿曲起。他單手拎著一只酒壇,晃了晃,道:“敏之郎君,恭喜高中,來一杯慶賀一下。”

賀蘭敏之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撣了撣袖子,道:“明晟郎君還在等什麽?”

蕭明晟勾了勾唇角,從高墻上一躍而下,輕盈落地。他將手中酒壇往後院石桌上一放,口中道:“來,敏之郎君,飲一杯狀元紅,祝你殿前折桂。”

賀蘭敏之將酒壇封泥拍開,一股濃郁酒香逸散而出。他不禁深吸一口氣,然後白了蕭明晟一眼,道:“盡能信口胡謅,還狀元紅,是欺負我沒喝過好酒嗎。”賀蘭敏之舔了一下唇角,一副眼饞模樣,道:“這是葡萄酒吧。”

所謂狀元紅,扯再多的名頭,也不過是紹興那邊家裏兒子成婚時招待客人的花雕酒。而葡萄酒,自太宗皇帝改古法,親釀葡萄美酒以宴群臣,葡萄酒的地位便一躍為眾酒之上,為長安貴族所追捧喜愛。

蕭明晟一笑,覆又從袖口中掏出兩只墨綠色的精巧爵杯來。杯薄如紙,玉色透亮,分明是拿上好美玉雕琢而成。

賀蘭敏之拿起一只酒杯,仔細看了看,篤定地道:“祁連山玉雕琢而來的夜光杯。葡萄美酒再有這夜光杯,明晟郎君倒是會享受。”賀蘭敏之擡頭遠眺了一眼當空紅日,搖了搖頭,道:“只可惜時候不對。”

夜光杯的一大特性就是酒在杯中,若有月光皎潔,杯體便會光輝熠熠,美不勝收。

“行了,雅人敏之郎君,俗人蕭明晟等著喝酒呢。”蕭明晟擺了擺手,三世為人,有些事情他看得特別開,尤其第二世最後一段日子裏,他在睢陽城裏跟軍民混在一起,別說皇家氣度,就連萬花風雅之氣都被他丟得幹凈。如今,他在親近人面前,已經連裝樣子都嫌麻煩。

賀蘭敏之撇了撇嘴,眼眸卻忍不住彎起。倒了酒,兩人便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氣氛很是和諧。

“果然好酒。”

直到……楊府後院外傳來馬車的軲轆聲,還有賀蘭敏月與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半醺的賀蘭敏之猛地直起身體,陡然睜開的桃花眼中一片冷厲之色。

哪裏來的登徒子,竟然都扒到了楊府後門處!

蕭明晟默默喝了一口酒,作壁上觀。

楊府別苑後門外,賀蘭敏月由婢女扶著下了馬車。二九芳華的美麗女子擡眸看向眼前長身而立的男子,面上飛霞,卻是落落大方地道:“勞煩郎君一路相送,小女感激不盡。”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賀蘭娘子不必多禮。”男子聲音裏略帶羞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楊府後院中,蕭明晟忽地挑眉,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個聲音是……

門外的賀蘭敏月和陌生男子的對話其實再拘謹不過,蕭明晟聽著還覺得有些尷尬,莫名覺得他們是在沒話找話說。但一旁的賀蘭敏之,他的臉已經沈得不能再沈了,本一張姝麗臉龐,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此刻已經黑如鍋底,似乎那正竭力與賀蘭敏月搭話的男人若是出現在眼前,賀蘭敏之都能一拳砸過去。

已經聽出門外男子身份的蕭明晟擡頭望天,心情有些覆雜。

話已經聊到了實在找不出話題的地步,男子與賀蘭敏月對視了好一會兒,片刻後,男子偏過頭,耳朵通紅,訥訥道:“賀蘭娘子,我……我素聞賀蘭郎君才學不凡,若是、若是想要上門討教一二,不知……”

作者有話要說:#818辣個無言以對的賀蘭敏之#

賀蘭敏之:之前嘲諷鄙視我那一顆武將心的人是誰!

蕭明晟:好像是我吧。

賀蘭敏之:那你現在怎麽改主意了?

蕭明晟:因為我也要去啊~我一個王者可以帶帶你這個青銅,不用謝~

賀蘭敏之:……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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